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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SUE 21 : Recalling Islands
Two Islands: Pulau Cerah, the Birth of Islands
雙嶼記:Pulau Cerah、島群初生
July 14th, 2015類型: Opinion
作者: 高森信男 編輯: 鄭文琦
台星在戰後迅速建構獨特的政治社會結構,兩者皆追求嶄新的國族現代性(縱使在殖民時期就已進入現代結構中);「中華民國」嘗試一種虛構的中華文化作為現代的基礎,新加坡企圖拔除原生華裔來創造空泛的新國族。兩者戰後發展看似雷同卻充滿糾葛,而包裹於兩者外的虛構形式卻阻礙兩者基層結構彼此觀看。在數世紀華裔移民的熱點以「福建話」人數最眾。兩島同時要面對族群的挑戰,究竟在戰後數十年是什麼使兩者如此不同至難以互相理解呢?這兩篇短文不妨視為一種抒情策略的除魅開端。
Lim Hak Tai; 暴動 (Riot, 1955)

Despite unequal ways, 即便循著不同的道路,
Together they mutate, 他們一起改變,
Explore the edges of harmony, 探索和諧的邊界,
Search for a centre; 尋找單一的中心;
Have changed their gods, 置換了他們的神祇,
Kept some memory of their race 保存了種族中的些許記憶
In prayer, laughter, the way 在禱告者、嬉鬧者之中
Their women dress and greet. 在女人打扮和待客的方法之中。
They hold the bright, the beautiful, 他們握著光明、美麗、
Good ancestral dreams 和良善的先祖之夢

Within new visions, 來陪伴新的願景,
So shining, urgent, 如此耀眼、急迫
Full of what is now. 充滿了被稱為「現在」的一切。

—新加坡詩人Edwin N. Thumboo,Ulysses by the Merlion,1979

 

我們全都生活在島上,無一例外。不過地球上某些島比其他的島大得太多,所以我們決定讓那些大島另歸一類,稱為「大陸」。

—Hendrik Willem van Loon (註1)(註2)

 

在洪荒之中,島嶼的黎明是充滿象徵性的:在殖民者的眼中,小島是個可以寄情想像的烏托邦樂土,島民不同於大陸塊上的居民,被汪洋所包圍的小島,可以洞悉自身的侷限,但也往往為自身的命運所困。每座島嶼就像是一座孤立的星球,可以透過獨立的實驗,發展出截然不同的社會模型;散落在汪洋之中的眾島礁,共同構成了一片浩瀚的星系。

萬隆會議 (Bandung Conference), 1955

嘗試回到新加坡以島國的形式初生之前,觀看林學大(Lim Hak Tai)在1955年所繪的〈暴動〉(Riot),則可看到英殖民時期的學運場景 (註3),林學大以現代主義的方式,描繪出一幅炙熱、黑暗且騷亂的場景,彷彿令人有身處在歐洲戰前,意識形態衝突最為鼎盛的錯覺。同年,「萬隆會議」(Bandung Conference)召開,新加坡當時還來不及以獨立島國的身份,成為「第三世界」的一份子。周恩來在「萬隆會議」中拋棄了「華僑」,從此之後,只剩下另一座被中華民國所挾持的孤島,繼續依靠華僑的革命血脈來支撐其政權的合法性。(註4)「華人美術研究會」,其「華僑畫家」在日軍侵略時期的受難經驗,在1950年代即被拋入鹹水之中;接著,獅島之上擺脫掉了林學大畫中的騷亂,建造一座嶄新且燦爛的共和國。(註5)

和台灣一樣,這座共和國之島由一位強勢的男性所領導,然而陷入中華文化復興運動之中的台島,卻逐漸的忘卻自己是座島嶼;島嶼的出口被封鎖起來,對內成為了一座與世隔絕的大陸。藝術家秦政德勤於探尋冷戰時期的海濱,一一拜訪在台灣海岸被遺棄的碉堡;他喜歡在贈送給友人的明信片木盒上,提上由對方名字漢字所構成的「島名」;舉例來說,我收到了提上「島男」的木盒,我得朋友們則獲得了「島民」、「尉島」、「橋島」等木盒。這些「島名」象徵了台島人在經歷了冷戰及白色恐怖的鎖島時期之後,每個人內部都寄居著一位貨真價實,棲居在孤島之中被歷史的汪洋所隔絕的島民。

新加坡1970年代的市鎮開發

縱使台島被隔絕於外,「中華民國」卻是一座存在於虛擬時空之中的世界帝國,它以華僑作為血脈,和星島在想像的反共戰爭中並肩作戰,長期佔據了聯合國常任理事國的職位,甚而一度企圖製造核武器。星島卻在此同時,創建了一種嶄新的烏托邦;新加坡共和國在某些角度來看,和國民黨的思維如出一轍;李光耀頑固的覺得「方言」會阻礙族群的融合,因此以比國民黨更有效率的方式,以華語(在戰前的新加坡和台灣都幾乎沒人會說的語言)蕩掉了島上繽紛的各色語言。海南話、福建話、客家話、粵語的下場都比「裕廊飛禽公園」(Jurong Bird Park)中的珍禽還要來的瀕危。

然而,新加坡並未採取消滅島內馬來裔、印度裔文化的方式,來使新加坡成為「華人國家」,相反的,新加坡在拔除華人傳統上的效率是獨一無二的。一種彆扭的英語成為了新世界的話語,而正如愛國詩人Edwin Thumboo的詩句,每個種族都必須要放棄自己的傳統(尤其是華裔),來建造一個新的國族。這座潛意識上最害怕成為中國的島嶼,其政客近年來卻大力鼓吹台島應該回到大陸中國的懷抱;然而縱使諸多「去中國化」的政治不正確,星島卻取得了「中華民國」政權的羨慕和讚賞。一直到今日新任的民選市長,台島上的文人、政客紛紛為魚尾獅加冕:「中華民國」政客對新加坡共和國的欣羨,來自於一種深層的嚮往和無法言說及實踐的恐懼:現代性是需要依靠閹割掉中華帝國的想像才能換取。新加坡是大中國主義者擺脫民族主義壓抑的出口,在這座燦爛的南島上,古老的帝國被刻意崩解,換取一個逃亡的空間;成功的把自身的被殖民主體,置換成殖民者。

楊英風, 向前邁進 (Progress & Advancement, 1988), h850 cm

楊英風1988年的雕塑〈向前邁進〉(Progress and Advancement)依舊聳立在英殖民時期的核心區域「Raffles Place」。在雕塑中,可以看到傳統的Kampung(村落)被隔絕於核心之外,而一座座的現代化大樓從島嶼上昇起,聳入雲霄之中。

Nothing, nothing in my days 在我的時代,沒有任何、任何事物
Foreshadowed this 預示了這隻
Half-beast, half-fish, 半獸、半魚,
This powerful creature of land and sea. 這頭雄霸陸地及海洋的強大怪獸

Peoples settled here, 各族人定居於此,
Brought to this island 將這些來自四海的獎金
The bounty of these seas, 運至此島,
Built towers topless as Ilium’s. 建造猶如特洛伊一般的無頂塔群。

They make, they serve,  他們製造、他們服侍,
They buy, they sell.  他們購買、他們售出。

Ulysses by the Merlion,1979

Footnote
註1. Pulau Cerah為馬來文,意指「光明之島」。
註2. 亨德利克.威廉.房龍(Hendrik Willem van Loon;January 1882 ~ March, 1944) ,荷蘭裔美國人,歷史通俗作家、插圖畫家。
註3. 1954年,英屬殖民地新加坡發生「反國民服役暴動」(National Service riots),以中正中學和華僑中學為首的學生拒絕服役,500多名學生聚集在總督府前抗爭,政府發動警方鎮壓,後來以26名學生受傷、48名學生被捕收場。1955年的「福利巴士暴動」(Hock Lee bus riots)一開始是由巴士司機和部分學生發起的罷工抗爭運動,最後又因為警方的鎮壓而造成4人死亡、31人受傷。新加坡獨立後,這些獨立前的事件都被指責受到共產黨染指,而在歷史上皆被稱為「暴動」而非較為中性的學運或工運,可間接了解新加坡政府的「態度」。新加坡建國後,對華語學校無所不用其極的打壓及關校,和政府認定華校遭共產黨滲透,及華校在1950年代的學運中扮演的角色有直接關係。
註4. 周恩來於萬隆會議表明中國將不再接受雙國籍,並放棄「華僑」的概念,居住於東南亞各國的華裔必須要在中國及當地國籍之間擇一。但多數華裔考量當時中國政治形式及生活環境險峻,多半決定選擇從東南亞當地國籍。國民黨則採完全不同策略,除了保留「華僑」體系及多國籍制之外,除了僑務之外,時常涉入東南亞各國內政;這和冷戰時期普遍歐洲殖民者及東南亞新興國家政權普遍認知東南亞華裔受到共產黨滲透,其實是有所落差的;但結局皆是華裔被當地政府視作國共鬥爭延伸且足以撼動當地政府統治基礎的不確定性因素。
註5. 1942年日軍在佔領馬來亞及新加坡後,對當地華裔進行有系統的屠殺及壓制,後稱為「肅清」。導火線在於當地華裔多以經濟及實際行動來支持國民黨抗日;因此「肅清」過程中許多知識菁英皆首當其衝被殺害,而殖民時期催生的華人美術社群也於此夭折。留臺藝術家陳建泯(Tan Kian Ming)在個展「潘大棠」(Pendatang)中研究大馬各地的抗日義士紀念碑,碑上多印有國民黨黨徽;然今年國共兩黨盛大舉辦「抗戰勝利」慶典時大馬抗日事蹟卻乏人問津。新加坡則礙於建國後極力切割本土華裔和國共兩黨的臍帶關係,刻意沖淡和忽略新加坡華裔在二戰期間支援國民黨抗戰的事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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